屈原与弘一大师(俗名李叔同)是中国文化史上非常有代表性的两个巨匠,也是千古文人中思想境界超拔的两颗璀璨星辰。孤高激昂的才情,成就了他们的文化艺术地位;深切的爱国爱民情怀和始终坚持正义的精神,铸就了他们非凡的人格和高尚的灵魂。然而,两人的人生终点却天地迥别,令人慨叹!
屈原,一生情系楚国,忧国忧民,几次流放皆不肯背楚而去,面对楚国的衰败,宁可怀石投江来结束自己满腔的哀痛,也不肯同流合污,苟活于世。他一生高洁却遗伤千古!
如果当时佛法已经传到中国,不知道伟大的诗人屈原是否还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和抱负?他是否会多一份了达与超然,勘破世事无常,跳出无谓挣扎?或者化满腔热血为大悲菩提,以一种积极而又不悲不怨的态度投入到对自我与国人的救度中,而不是投入江水,千古流伤呢?
纵观中国历史上的古代文人,如屈原一样,空有一腔报国志,却郁郁而终者不知凡几。杜甫、李白、李贺、陆游、辛弃疾等等,无论他们在历史上怎样耀眼,怎样流芳千古,都没能跳出文人的捆缚。“学得文武艺,售与帝王家”是他们毕生所求。
他们所有安邦定国、济世救民的抱负还是以“求取功名”为人生坐标,一生都耗在仕途的挣扎和宦海的浮沉里。他们所有远大的抱负都在世事的迁变、无常与不遂意中夭折,且自身也在愁似春水的失意烦恼中不能自拔。陈子昂的“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”,道出了多少苍凉!
而少年即能写出“人生犹似西山日,富贵终如草上霜”的弘一大师却以其对人生的独具洞察力,走出了文人郁郁不志的苍凉,他将忧国忧民的情怀毫无滞碍地贯彻始终。
弘一大师说过:“无论如何,在我看来,佛教为世人提供了一条医治生命无常这一人生根本痛苦的道路,这使我觉得没有比佛法修行更为积极和更有意义的人生之路。”
1918 年春天的一个清晨,薄雾西湖里,两舟相向。弘一法师出家前的妻子问:“弘一法师,请告诉我,什么是爱?”
弘一大师说出一句浓缩的心语:“真正的爱,就是慈悲。”。在大师的灵魂深处从来都不是自己,也不是自己曾经的挚爱,而是——国民安乐,普渡众生。
弘一大师出家前,与那些爱国文人一样,报效祖国,为民效力。他选择了执笔为教的事业。然而残酷的现实,让大师发现自己同历史上太多的文人一样,陷入了无力改变现状,无力改变社会腐败的痛苦中。所幸的是,大师没有像多数文人一样颓废自弃不能自拔。孤高的灵魂在动荡的暗世里依然没有放弃求索,直至际遇佛法因缘,毅然决然出家。出家后的大师不似那种深山索居的出世高人,而是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,始终贯彻自己爱国的抱负和予众于乐,拔众之苦的行持中。
1937 年,日本飞机疯狂轰炸厦门,大师即于墙壁写下“殉教”二字。不畏生死,始终坚持开堂讲课,还亲手书写了“念佛不忘救国,救国必须念佛”的中堂,并号召僧众:“我们佛教徒属国民一分子,爱国之心不当后人……”在大师的影响下,佛教徒成立了战时救护队,救治伤病员,掩埋死难者,大还把寺院变成收容所,安置灾民,并尽己所能供给灾民。
大师毕生修持,严谨自律,以身垂范,心地明净,终于在无私利他,救拔众生的过程中圆成了正果,于临终前三天写下“悲欣交集”四个大字。圆寂后,法体烧取舍利子一千八百多颗,舍利块六百颗,大师为自己的人生画下了圆满的句号。
回望弘一大师的一生,我们无法否认是佛法造就了一个文人的典范,成就了一个不朽的传奇。相比弘一大师的圆满,笔者更加哀痛屈原的遭遇。同处乱世,同样才情,同样孤高,同样爱国爱民,结局却迥别殊异!哀屈原之未遇佛法,不识世事无常,万法皆因缘之真谛,不识人身难得,面对世事沧桑而逃避轻生!
这就是两位文化巨匠之人生终点迥异的根本原因所在。
佛法揭示了宇宙人生与万事万物的真理。愿佛光普照,屈原的悲剧不再发生;愿所有文人都能远离面对残酷现实的无奈与沉沦,像弘一大师一样,以出世精神做入世的事业,以佛法武装自己,自救救他。
撰稿/篱菊半开